第 55 章_我养大了宿敌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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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纪长宁由一队士兵护送着从宣阁墓中出来的时候,其实满心只想直接去见顾南衣。

  但秦北渊的心腹仿佛早就意识到了纪长宁的想法,带人牢牢地将他看管住,一路跟押送犯人似的往丞相府送去——连带着纪长宁终于从宣阁墓室中找到的东西一起。

  纪长宁就差被五花大绑了,他紧紧抱着怀里的长条形盒子,暴跳如雷地喊道,“我又不是不告诉他秦北渊!我只是想先见见顾姑娘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心腹面不改色,“既然如此,前后掉个个儿也无不可。再说,你这幅样子,恐怕不适合去见顾姑娘吧。”

  “我这幅样子怎……!”纪长宁倏地哑炮,他摸了摸自己满下巴的络腮胡,惊觉自己在墓里的这些日子几乎没好好打理过自己,现下恐怕又邋遢得跟个流浪汉似的了。

  确实不适合出现在那个人面前。

  纪长宁哼了一声,把盒子往自己怀中又警惕地护了一点,“我收拾好了再去,能耗上多久?”

  心腹的声音里风雨欲来,“可能会耗很久。”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你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多珍贵吧?很多人想要,也会有人想毁掉。”

  手无缚鸡之力的纪长宁严肃起来,“谁?”

  心腹没有回答纪长宁的话,他带着严阵以待的一群侍卫将纪长宁围在了当中,“先回丞相府,才是最安全的。”

  纪长宁咬紧牙,仿佛察觉到有人阴冷的目光已经在暗中盯住了自己。

  他自己死活倒是都无所谓,但长公主必须救回来。

  这是宣阁交托的任务,也是纪长宁自己心甘情愿接下来的。

  “好,”纪长宁决绝地说,“先去丞相府。”

  ——眼下,秦北渊反倒成了最能倚仗的助力了。

  秦北渊早就得到快马传回的情报,他将无关人等遣散,独自在书房中等待了许久,才等到纪长宁一行人带伤回到丞相府中。

  心腹哑着嗓子道,“折了一半。”

  尽管早知道薛振定会在这时候动手,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但心腹仍没想到薛振竟会下那样的狠手。

  那阵仗简直说是剿匪都不为过了。

  纪长宁整个人颇显得有些灰头土脸,正双目凶狠地怀抱着盒子,仿佛里头装着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秦北渊颔首让心腹离开休息,才转向纪长宁,“先喝口水?”

  纪长宁恶狠狠地瞪了秦北渊一眼,“你倒是不急。”

  “你已经找到了该找的东西,不差一口水的功夫。”秦北渊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没有真给纪长宁倒水的动作,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纪长宁怀中的盒子上。

  木盒颜色暗沉,看起来有些老旧。

  宣阁为昭阳留下的一线生机,就放在这个盒子里。

  纪长宁没心情喝水,他呸了一声将盒子放到桌上,却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往秦北渊脸上扔去,“先看信。”

  ——但到底文人出身,准头不靠谱,信还没砸到秦北渊脸上就轻飘飘地落了地。

  秦北渊没对纪长宁的举动做出什么表示,好似一点也不觉得冒犯一般地低头将信拆开了。

  轻飘飘的信里头果真只有一张纸,上头更是只有寥寥几字。

  “一年蛊一醒,一命换一命。”秦北渊念了一遍,声音很冷静。

  前半句相当容易看懂,秦北渊只要粗略一思索就能猜得到这每年蛊虫醒来的日子只有两个可能。

  不是昭阳忌日的三月初四,就是昭阳生辰的七月初九。

  若说昭阳因蛊虫的原因没有死去,那四月初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一命换一命,说的不知道是谁?”纪长宁冷笑着问,眼睛却定定地盯着秦北渊。

  秦北渊看了信纸一会儿,将其放下卷起了衣袖,他淡然地说,“宣阁将另一半的蛊种在了我身上。”

  纪长宁立刻冲上前去,跟看杀父仇人似的低头看那颗显眼的朱砂痣,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宣阁这个老糊涂,居然选了你!我离开时,还以为他会选他自己。”

  “但宣阁死了。”秦北渊道,“他若死了,便不能当解药。”

  纪长宁冷冷一哂,“你忘了那句话?‘敢问殿下,何年我死?’——宣阁明明该今年才死,为何早死那么多年?”

  秦北渊垂下眼去片刻,仿佛思考了什么,但又没有回答纪长宁的问题,而是道,“一命换一命,或许指的是我的命。”

  “不敢?”纪长宁立刻眯起了眼睛。

  “……”秦北渊沉默半晌,才道,“我不是不能死,只需我死的价值比生更大。”

  纪长宁暴躁道,“你到底——”

  “若昭阳真能活过来,便值得。”

  纪长宁收声,说不上相信还是怀疑地盯着秦北渊看了几息。

  “但在那之前我有许多安排要做。”秦北渊恍若不觉,“半年的时间,够了——眼下的问题是,该怎么做?”

  纪长宁回头两步,啪地把盒子打开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盒中横放着一支样式怪异的笛子。

  “这叫虫笛。”纪长宁轻轻用手指抚了一下通体红色的虫笛,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是南疆人用来控制蛊虫用的,但并非人人都吹得响。”

  秦北渊打量了几眼,道,“宣阁的意思是让我在蛊虫醒来时吹响虫笛,一命换一命。”

  纪长宁皱着眉道,“当是如此,但在日子来到之前,还是尽量多摸索些别的出来。”

  一年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贸然使用,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或许错过一次机会,便要等到下一年了。

  “还有另一个问题。”秦北渊又说,“如果昭阳没有死,顾南衣身上的蛊虫将她一丝生机留住,那她究竟将如何死而复生?”

  纪长宁的眉皱得更紧。

  秦北渊的问题也是他一直在心中思考的。

  就算昭阳真还有一线生机,也不能凭空便活过来,总能有个凭借,譬如说身体……

  “年初就是祭天。”秦北渊道,“陛下会去皇陵。”

  纪长宁抬眼看秦北渊,眼神很是锋利,“你要闯入皇陵看殿下的遗体?”

  “不然她如何复活?”秦北渊反问。

  纪长宁一时找不出反对秦北渊的话,他敛眉思索了半晌,道,“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究竟谁在从中作梗,不想殿下复活?”

  “……这我会处理。”秦北渊淡淡地说,“不会让昭阳出意外。”

  “呵,”纪长宁不吃这套,他冷冷道,“是不是六年前杀了殿下的人?”

  秦北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因为他知道纪长宁并没有猜到是薛振对昭阳动的手。

  “你最好能处理!”纪长宁嗤笑着说,“这是殿下能回来唯一的机会,我绝不能容忍因为你的失误而功亏一篑!”

  秦北渊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我也不能。”

  顾南衣没能见到虫笛,纪长宁懊恼地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一命换一命的部分,又说秦北渊不肯让虫笛离开丞相府。

  “确实是丞相府更安全些。”顾南衣颔首,“左右我不是吹笛之人,不必特地送来让我看一眼。”

  “顾姑娘身上的蛊虫,是否是每年三月初四发作?”纪长宁仔细地问道,“因蛊虫或许是在那一日醒来,那解蛊之日便该定在那一日。”

  “是。”顾南衣点头道。

  “那应当没有错了。”纪长宁看起来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他犹疑地看了顾南衣几次,最终仍没有将压在心底的话问出口。

  顾南衣却猜得出来,纪长宁知道得比他表露出来得更多。

  “你当年离开汴京,人人都说你是逃了。”顾南衣问,“可那年正好是国师逝世,你的离开是否有他的授意?”

  纪长宁的目光立刻闪烁着下意识地移了开去,他支吾了片刻才答,“是。”

  这点顾南衣早就猜到了,如今只不过从纪长宁口中得到证实。

  她笑了笑,又接着漫不经心似的问,“那如果我身上的蛊虫和国师、昭阳长公主有关,那他是如何种到我身上的?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他。”

  纪长宁愕然,像是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

  蛊虫说到底是个实物,总得送进人体内才能种下。

  纪长宁猜测宣阁原本是打算自己做解蛊之人,可不知怎么地因故患病死去,才将蛊虫退而求其次地种到了秦北渊身上。

  可另一半的蛊,究竟是什么时候、又如何放到当时还是个孩子的顾南衣身上的?

  在旁从头听到尾的秦朗目光微动,他骤然想起了先前便耿耿于怀的事情。

  譬如顾南衣手上那几道陈年的疤痕。

  就仿佛……她只是原来的昭阳,只不过陡然年轻了。

  “宣阁门道诸多,或许早在那时便知道了顾姑娘的存在,算到现在的缘分,去汴京城外找到了你?”纪长宁犹豫地做了推论,自己也知道这推论相当站不住脚。

  他不由得问自己,秦北渊有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

  “我也只是问问罢了。”顾南衣摆手,“纪先生如此操劳,本不该再麻烦你跑东跑西,好好休息几日吧。”

  纪长宁含糊地应了一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得起身告辞,最后道,“顾姑娘近日小心些,说不定……会有不想殿下回来的贼人上门。”

  “消息走漏了么?”顾南衣不以为意地问。

  “或许……”纪长宁顿了顿,还是根据自己的直觉道,“我想或许是当年害死殿下的人知道了,毕竟我多年不回汴京城,骤然现身总会引起些关注的。”

  顾南衣若有所思,“好,我知道了,多谢纪先生提醒。”

  若真是薛振想要插手,那也确实说得通。

  杀了一次的人又要复活,听起来便叫人油然而生一股新的杀意。

  不过醒来时顾南衣便知道此事,便也没太放在心上,而是等纪长宁走后,转头有趣地问秦朗道,“如果秦北渊能吹笛,那你是不是也能吹响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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