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怪梦_穿成皇叔心头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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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怪梦

  他瞟来的目光冰冷无情,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似乎要将她的身体片片肢解,拓跋柔只觉有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令她呼吸艰难。

  她呆呆望着萧珩,脚下发软。

  原本齐整熨帖的额发散落几缕,无风自动,狰狞可怖的青痕若隐若现,那双黑寂的眸充满了警告和……一丝杀意。

  萧珩转过头,不再理会拓跋柔,抱着长宁离开,朝暖阁奔去。

  颠簸间,长宁咳嗽两声,微微睁眸,“皇、皇叔……”

  萧珩微微垂下眸光,脚下一刻不停,口中喃喃安慰:“太医很快就到了。”

  大抵是方才那一摔叫长宁有些神志不清,她浑身剧痛,平日轻灵的瞳眸蒙上一层迷雾。

  眼前稍显青涩的少年下颌紧绷,渐渐与前世那张冷峻刚毅的面庞重合。

  那时萧珩也是这般抱着她寻太医,同她说太医很快就到了。

  两片苍白的唇翕动:“对不起,皇叔,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极弱。

  耳边是猎猎风声,萧珩听不清,只当她是害怕,到了暖阁,长宁还死死攥住他的手掌。

  长宁喉头哽咽,“皇叔,对不起,对不起……”

  她亏欠萧珩,实在太多。

  午夜梦回之际,忆起萧珩曾数次护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剑锋指向他,长宁便会在哭泣中醒来。

  明明他可以做一个潇洒自在,受万人敬仰爱戴的王。

  偏偏与一个毫不相干的失宠皇后扯上关系,殃及性命。

  苍穹幕落,乌云逐渐笼罩皇城,一道银蛇般的闪电划过长空,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沈长宁一身惨白雪衣,墨发披散,独自执剑伫立在雨幕中。

  小皇子今日下葬,沈长宁亲自操办葬礼,随后在陵园呆坐了一日,终究是咽不下那口气,强烈的恨意与不甘支撑着她来到王府。

  她一直以为,萧珩那日为她保住孩子和后位,就算不是后党,也不该与李贵妃一路,她才会对他心怀敬重,屡次示好。

  即便萧珩一再拒绝,她对他也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正是因为她的信任与不设防,让她失去了这个孩子。

  为何,他要联合李贵妃,调走太医,害她小产?

  王府亲卫不敢对皇后动武,只是形成方阵将人拦在门外。

  厚重的雨丝拍在脸上,刺得脸颊生疼,沈长宁浑身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出声:“萧珩,你出来!”

  萧珩听闻皇后驾临,拖着病躯赶忙下榻,抱起绸伞匆匆出门。

  远远瞧见沈长宁衣着单薄立在雨中,萧珩呼吸一窒。

  “娘娘……”

  他刚将绸伞撑开为她挡雨,冰冷的剑锋转瞬就到了脖颈上。

  萧珩错愕了一瞬,抬眸,对上一双淬着刻骨恨意的桃花眼。

  那日沈长宁大闹王府,萧珩挨了她几剑,伤痕累累,却始终咬着牙,没有为自己辩驳。

  直到皇帝回京,沈长宁方知,皇帝出行,发现江南爆发时疫,亟需太医。

  那日调走太医是皇帝之命,而宫中的调动之权,在李贵妃手里,萧珩知道皇后待产在即,只带走了半数太医。

  可皇后生产那日,李贵妃头疼,余下的半数太医全在椒风舍。

  唯一在意过皇后的人,那一刻远在江南。

  这次太医来的及时,长宁身上除了一些皮外伤,就是崴了脚,将养一两月便能痊愈,倒也不算严重。

  就是受了惊吓,现下发着烧,有些糊涂,一直拉着萧珩不肯撒手,口中不停说胡话。

  太子和沈氏与太医是前后脚到的,掀开竹帘,见到坐在脚榻上的萧珩,夫妻两面面相觑。

  “九弟。”拓跋硕率先开口打破暖阁中的寂静,“阿宁怎么样了?”

  萧珩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看向拓跋硕和沈氏,只吐出几个音节:“崴了脚,在发烧。”

  沈氏眼泪哗的一下就出来了。

  她都怀疑自己女儿是不是和太学犯冲。

  萧珩知晓眼前之人是长宁的父母,便将长宁露在外面的手放回锦被里,起身去看药煎好了没。

  刚到门口,床榻上的小人就喊了一声:“皇叔!皇叔不要丢下我!”

  正给长宁擦汗的沈氏惊了一跳,轻轻拍了拍她的身子,“阿宁乖,大家都不会丢下你的……”

  “皇叔,皇叔……”长宁小脸皱成一团,眼角淌着泪水,小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皇叔你不要死,不要死,对不起……”

  睡梦中,长宁不可遏制地痛哭起来。

  拓跋硕和沈氏手忙脚乱地哄,却怎么也哄不好。

  萧珩快步折返,坐到榻边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我在,我没死。”

  虽然他也不知道长宁梦见了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天然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加上手中骤然有了温度,长宁这才安静了些,却依旧紧紧攥着他,生怕这一丝温暖稍纵即逝。

  拓跋硕和沈氏都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他们才是长宁的爹娘,怎么还不如一个叔叔亲近呢?

  “罢了,就劳烦九弟陪一陪她。”拓跋硕做出妥协,到了傍晚,长宁还没醒,拓跋硕便让萧珩一道回去,在东宫暂住一晚,也好照看长宁。

  有萧珩在,长宁这一觉确实踏实很多,夤夜,她睁开眼,稍稍侧过身子,就瞧见萧珩正趴在床头,呼吸悠长,已然是熟睡了。

  尽管长宁醒来的动作很轻,但向来警觉的萧珩还是醒了过来,他用手背试探了一下长宁额上的温度。

  已经不烧了。

  “口渴么?”

  虽是在问,人已经将茶水倒好递了过来。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长宁虽然知道二人是叔侄,可到底是小娘子,面上又热了起来,她捂着被子尝试坐起身,脚踝传来一阵疼痛,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动,动不了了……

  萧珩放下茶杯,有力的臂膀将她托起,拿了一个金丝软枕垫在长宁身后。

  长宁抿着唇,乖乖接过茶水,水温正好,灌下一大口后,才讷讷道:“皇叔,你怎么……”

  萧珩看了过来,墨眸漆黑。

  长宁的话便哽住,隐约察觉到什么。

  就听萧珩平静地说:“你发烧了,皇兄让我照顾你。”

  长宁高悬的心稍稍安定,还好还好,她还以为自己睡梦中说了什么胡话。

  萧珩替她掖好被角,道:“既然醒了,我去叫人,躺好不要乱动。”

  长宁乖巧地嗯了一声,老老实实靠在床栏处。

  萧珩直至走出房间,才按了按太阳穴,面上具是疲惫之色。

  方才,他做了个怪梦。

  梦里下着苍茫大雪,屋前梅影摇曳,朦胧间,他见一道红色丽影款款而来,腰间碧色鸾凤佩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环佩叮咚。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紧张,搁在岸上的长指微屈。

  随后画面一转,红衣女子来到他跟前,嫣红的唇上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接着便仰头欲将手中的酒杯送至唇边,他却鬼差神使地劈手夺过,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入口微凉,茶香淡淡,略微苦涩。

  他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何酒壶中会是茶水,喉咙间便涌上一股腥甜。

  过往一幕幕飞速掠过,回忆跨山海,他却半点也抓不住,万千情绪在刹那间肆意翻涌,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倏地用力,便疼得他无法呼吸。

  只余一丝爱而不得的苍凉与不甘。

  他一生孤苦,征战沙场,无后顾之忧,亦无后顾之喜,或生或死,于他而言似乎没有太大干系,他以为自己能平静的离开,可那一刻,巨大的哀伤席卷全身。

  原来他不是没有执念的。

  他望着窗外皎皎明月,庭下红梅暗香,眼前一切愈加模糊,他想伸手去触碰,却总害怕触碰的一瞬,万物湮灭。

  他的神识一点点剥离躯壳。

  “对不起,你不要死……”

  声音悲怆又熟悉。

  萧珩顿时灵台一阵清明,心中大骇。

  他极力瞪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女子的相貌,只是隐约瞧见了她乌黑鬓发上的点翠环绕的九尾凤钗。

  九尾凤钗,是皇后才能佩戴的发饰。

  萧珩步子渐渐停住。

  夜风吹拂,让萧珩回过了神,他摇摇头,将那支离破碎的梦境抛之脑后。

  许是白天长宁一直嚷着,让他不要死,他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拓跋硕和沈氏都在偏殿歇着,见萧珩走来,便知长宁醒了,夫妻二人急忙进屋。

  温玉轩今夜挤满了人,几处偏殿都住着随时为长宁诊脉的太医,萧珩便到小书房将就一晚。

  书案上点着两盏烛火,萧珩走到案前,扫了一眼,上面有几张歪歪扭扭的字帖,都是长宁临摹过的废纸。

  他将纸张整理好,眸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角落里的纸团。

  萧珩本想一一捡进纸篓里,却按捺不住好奇,将纸团展开。

  大都画的是砚台和迎客松图腾,可有一张,画的却是一枚玉佩。

  画技稍显稚嫩拙劣,可他一眼便认出,那是鸾凤和鸣的图案。

  萧珩瞳仁震动。

  这与梦中红衣女子腰间所佩,一般无二。

  屋外,灵霜敲了敲门框,随即进屋,打开食盒,“九殿下,这是郡主差奴婢给您送来的。”

  长宁得知萧珩今日守着自己寸步不离,一直未曾进食,便让人给他送来一碟芙蓉饼。

  萧珩看着那碟芙蓉饼,沉下眼眸,“郡主歇息了吗?”

  灵霜道:“已经歇下了。”

  见他在收拾书案,灵霜放下点心,一拍脑门,“今日忘了打扫,奴婢这就收拾干净。”说着便上前将四散在角落的纸团拾起。

  见萧珩捏着那张画了鸾凤和鸣玉的图纸,灵霜解释道:“郡主平日里喜欢画些东西,这些都是废弃的草稿,让九殿下见笑了。”

  萧珩不知为何,忽然问了一句:“只是随手一画么?”

  灵霜愣了愣,不知萧珩此话何意,怔怔地点了点头。

  一丝奇异的想法划过萧珩心头,但旋即又被理智压下。

  只是巧合罢了,鸾凤和鸣玉,遍地都是。

  便不做他想,将图纸交给灵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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