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和离三章合一04-02
老夫人这话一出口,林瑞直接发脾气了，怒道：“我妹妹就是打死他，都说不上！”
老夫人这才看清姜林氏身后的林瑞他们,她一时迟疑，姜左岭在旁边道：“是月娘她兄长。”
老夫人的表情和语气都缓和了许多，“原来是好亲家,既然是亲家，那就是一家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偏生要这样闹,左岭好歹身上还有伤，你必如此咄咄人？”
又对姜林氏道：“月娘，你这事做得有些了,无论左岭对你怎样,都是咱们姜家的事情，你必叨扰你兄长？”
姜林氏虽一肚子怒火，但因为本来没有跟姜家撕破脸皮的打算，还是努力地缓和了语气,和老夫人说：“娘,我如此作态，是事出有因,左岭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了私生子……”
她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却打断了她：“什么？左岭有私生子？”
她扭头看向姜左岭，一脸惊喜道：“左岭啊这是真的吗？”
姜左岭脸难看，“娘，我没有。”
老夫人却微微一瞥目光,看见了旁边站着的姜耀宗，她眼睛一亮，赶紧伸手将姜耀宗拉到身前，仔细地看了看，笑得合不拢嘴，道：“这不是天的好事吗？我还说你这个年纪只有一个儿子不顶事呢，现在有了另一个儿子，简直是老天爷垂怜！怜惜我们姜家子嗣单薄！”
姜林氏的脸一下子变得格外惨白。
林瑞怒道：“你们还想将这狗屁私生子带进姜府？”
他直接抽出了刀，朝姜耀宗砍去，老夫人尖叫一声，吓得腿一软，朝身后跌去，婢女扶住。
姜耀宗却躲不躲，就站在面前任由林瑞的刀朝他脸上劈来。
林瑞头一次看见这种人，吃了一惊，刀立即收住了。
他的儿子赶紧拉住他，低声道：“爹，现在不宜见血，且忍耐忍耐。”
林瑞假装是儿子给他递台阶他才停的手，冷哼一声：“算你走运！否则我迟早要将你卸八块！”
那个女人尖叫一声，扑上来，哭道：“我的儿子，幸好你没事……”
姜耀宗一脸冷漠地她抱着，眼里闪一丝嘲讽。
这一丝变化没能躲姜林氏的眼睛，她睫微微颤动，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疑虑。
老夫人受了惊吓，脸变得极为难看，“好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当我们姜家没人了是吗？”
林瑞一脸暴躁和不耐，“妹妹，你看看这些人，我还在这儿，这些人都一个个都想着爬到你头上来，你要是有些脾气，你就跟他和离！我林瑞的妹子怎么能受这种欺负！他的，嘴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小门小户都是这个德行，你必为难自己？”
又很烦躁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嫁给这破落商户后，爹娘多伤心，这些年没少给这姜左岭搭桥牵线，不然这姜家能有现在的富贵荣华？保不准今日还是个早铺子的掌柜。但你看看这些人，受了林家的恩惠，受了你的恩惠，还敢对你呼小叫！”
他不顾前面有人阻拦，又狠狠地踢了姜左岭一脚，疼得他嚎了一声。
林瑞看向姜林氏，声说：“妹妹，就一句话，你和不和离？”
姜林氏一开始并没有想和离，只是想着能敲打姜左岭，将那对母子送走，永不相见才好，但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
和离吗？她有些心动。
说情，他对姜左岭其实没什么情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做一个好父亲，但这一他做得不算好，从前就总是以要查账要看铺子等诸多借口来推脱，推脱不了就给姜云送些东西，显得他心里挂念他，哄得他高高兴兴的，一都没察觉到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的不耐烦。
连去看儿子，都还要她来催。
姜林氏思绪有些，林瑞说：“是不是还顾虑云？林世，去你表弟请来。”
姜林氏惊道：“哥！”
林瑞盯住她，“这次你就听我的！”
姜林氏说：“云他身体不好……”
她话还没说完，林世就已经挤开了其他人一溜烟走得没了影。
老夫人见事态不妙，立即改变了态度，语气外和缓地对林瑞道：“好亲家，倒不必闹得这么，月娘和左岭成婚已经十几年了，云都十七岁了，因为这么小事和离那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她说着，见林瑞脸又变了，赶紧接道：“这样吧，这个私生子我们不接到姜府来，就养在外头，咱们族谱不给他上，姜家日后的家业还是要交给我孙云，你们看这怎么样？”
姜左岭忍不住发了脾气，“娘，够了，我都说了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不可能有什么私生子！”
又对姜林氏道：“月娘，我句句实话，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姜林氏却没有看他，她的余光里一直看着姜耀宗，她觉这个孩子给她的觉有几古怪。
另一边，林世闯进了姜云的院子，碧心拦不住他，急得只训斥，“你做什么啊！”
林世：“你少爷在吗？我找姜云。”见碧心还拦着他，又解释了一句，“我是他表哥。”
碧心一愣，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世，眼里有些惊奇，不没敢看太久，赶紧转身跑进房间里和姜云说了一声。
姜云知道他三个表哥一个表弟，小时候尚且见几次，然成年后因为路途遥远，就没有再见了，此时听到他表哥来找他，难免有些惊讶。
他急匆匆地穿好衣服又在披风里放了一个手炉，才跟着碧心走出去。
待一出门，他就看见了林世高的身影，“……表、表哥。”
好多年没见了，姜云有些羞赧，说话都有些结巴。
林世扭头一看，笑了起来，“表弟，很久未见了，你得怎么样？”
姜云羞涩地笑了笑，说：“我得很好，谢谢表哥关心。”
又偷偷地抬眼去看他，发现他的个子是比自己要高的，不禁有些纳闷，或许是上京来的就是比较容易出高个子？
就在他想的时候，林世道：“表弟，我现在是有急事要找你，你能不能跟我来，路上我跟你说的。”
姜云回神来，连忙应了。
不多时，和刘老一块儿巡逻的寒江穆似有所似的停下了脚步，果然，他看见了姜云和一个陌生男子步履匆匆地走上走廊，他眼眸一暗，调转方向，朝姜云所去的方向走了去。
刘老唤了一声，他置不理，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走得没了影，只留下刘老干瞪眼。
姜云不知道身后还跟了一个，他已经听林世说了在姜左岭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林世后他，“表弟，姑姑在姜家其实得很不开心，若是她要跟你爹和离，你可愿意？”
姜云愣住了，他缓了好一儿，都没有说话。
林世有些失望，但念及姜云年龄还小，多了几耐心，对姜云说：“表弟，你为你娘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他们真要和离，你务必不要劝你娘，算表哥求你了。”
姜云回神来，苦笑道：“表哥，你这话不用说，若我娘要和我爹和离，我自然是站在我娘这边的。”
林世不可置信：“当真？”
姜云叹了一口气，道：“自然当真，我娘在姜家劳了这么多年，头发都花白了，但她才三十三岁，还那么年轻，若是和离能让她开心的话，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赞成的。”
只是他想不通，怎么就到了要和离的地步了？
但是想不通归想不通，他娘是不有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他爹。
所以姜林氏做什么，他都站在她那边。
姜云和林世到了姜左岭的院子里，这时候堂里反倒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坐了下来，面面相觑，场面十冷凝。
姜云的出现，让气氛缓和了许多，老夫人亲切地对他喊：“乖孙，你来。”
姜左岭对他招手，“云，你来，爹跟你说几句话。”
然他话音刚落，林瑞就粗声粗气地说：“现在轮不到你说话！”语气缓和，对姜云说：“云，我是你舅舅。”
姜云看他满脸胡子高威猛的模样，觉十陌生，他记忆里的林瑞好像是个美男子啊。
不都已经去这么多年了，长成这样是情有可原的。
他略一走神，耽搁了些时间，林瑞正要不满，就看见姜云忽略了姜左岭和老夫人，走到他面前。
林瑞脸上出笑容来，对姜林氏说：“这孩子还是向着你的。”
姜林氏满脸的心事重重，看向姜云的表情还有些茫和担忧。
姜云看不懂她的表情，反倒以为姜林氏因为姜左岭私生子的事情伤透了心，心里那惶然反倒一的消散了。
他是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他娘还有很长的日子，若是她对姜左岭失望了，没情了，那的确是应该和离的。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林瑞他：“好孩子，我想你，若是你娘跟你爹和离，你如？”
姜左岭忍不住道：“月娘，你就一定要在孩子面前提这个事情吗？你说了，他不能没有我，但他同样不能没有娘啊！”
林瑞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闭嘴！”
姜左岭在儿子面前丢了脸，气得脸涨红，然却不敢说什么，毕竟林瑞的官阶那么高，他纵使家财万贯，在有官阶的人面前，是低如蝼蚁的。
他不敢惹林瑞，但心里却盼着姜云向着他，他对这个儿子一向是不差的，即使偶尔有些疏忽，但更多时候是关心疼爱的，这个孩子一定向着他的。
就算不帮他说话，起码不要让姜林氏和他和离，他扪心自，对姜林氏已经做到了有求必应了，她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说不让纳妾，他这么多年确实没有纳妾，至于这个女人和这个私生子————
天地良心，他压根一印象都没有！
是的，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姜耀宗是他的孩子，唯独姜左岭一印象都没有！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认识这个孩子！
但林瑞他们都不信他，连老夫人一眼看见姜耀宗，都觉得是他的孩子。
但是他真的不是！
虽然那孩子的确和他有那么几相似……
就在姜左岭思绪纷杂的时候，姜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支持我娘。”
姜左岭：“……”
姜左岭愣住了。
林瑞有些惊讶，又很高兴地：“当真？”
姜林氏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她对着姜云欲又止，然话还未出口，眼眶已经红了。
姜云说：“当真，如果和离能让娘开心，那和离吧。”
姜左岭立即反应来，呼吸急促起来，“云！你娘要跟我和离，我没想和离，你这么说，有没有想你爹我的受？！我不愿意！”
姜云有些愧疚地说：“既然娘想和离，爹你就成全她吧。”
林瑞中气十足地说：“对啊，姜左岭，孩子都这么说了，你给我爽快，给我签放妻书！还有，我们林家扶持了你们姜家多年，除了我妹妹的嫁妆，你还得给她六十万两白银作为弥补！”
姜左岭怒道：“我不愿意！！我不和月娘和离的！云！我对你不好吗？你就忍心你爹我痛失爱妻？你在一个没有娘亲的家里你还能和以前那样开心？云，你再好好想想，和你娘和离，我不开心！”
姜云想说话，然话还未说出口，他忽然脸一变，浑身颤抖起来。
姜林氏惊呼：“云！”
姜云眼前轰然一片黑暗，他径直朝前方倒去，所幸林世在他身边，飞快地伸出手臂，将他一捞住。
“夫，快去请马夫！云寒症犯了！快去！”姜林氏急得嘴唇发抖，脸惨白，滴的泪珠从眼眶处滑落，此时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毫无主母的威严和气势。
寒江穆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一推开其他人，目光落到姜云身上，步走去，将他从林世怀抱中夺了去。
林世顾不得这遭，忙：“马夫在哪儿？我去找他！”
姜林氏到底顾及着姜左岭的脸面，她今日并没有带丫鬟，只带了林瑞和他儿子，现在一时要叫人，都叫不到人，只能看向老夫人，“娘，你快去桃红去叫马夫！”
老夫人却说：“你急什么，云这个病年年都犯，年年都是惊吓，你既要和离，不必麻烦我等，自己去叫吧。”
姜左岭不赞同地道：“娘！”
老夫人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嘟囔着说：“她要跟你和离，你还向着她，我看你儿子是装病说不准……”
她这话还没说完，林瑞一个巴掌扇了去，直接将她扇得连人带椅子翻在了地上，她耳朵轰鸣，脸上迅速地浮起了一个红的巴掌印！
姜左岭怒道：“林瑞！你敢打我娘！”
林瑞阴沉着脸，反手给了姜左岭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我不仅敢打你娘，我还敢打你！再不给我去叫夫，我要了你的命！”
姜左岭打懵了，还未说话，老夫人身后的桃红已经吓得连连磕头，“我去叫，我去叫！”
说完，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其他人再看林瑞，那眼神都活像看见了阎王爷。
姜林氏见桃红出门去叫了夫，心里终于安定了几，连忙又去看姜云，只见他浑身发汗，满脸苍白，嘴里一直说着热，不由得眼泪汪汪，“我儿啊……”
寒江穆抱着姜云，为他擦了擦汗，又去给他脉，脸格外阴沉。
姜林氏看他脉，更咽着说：“你、你医？”
寒江穆低声道：“夫人，噤声。”
姜林氏顿时安静了，其他人林瑞一个眼神得气都不敢喘。
寒江穆手指微抖，却依然保持十的冷静，忽然，他眼神一变，脉的手瞬间上移，一扯开了姜云的披风，紧接着就是厚实的夹袄、外衫与亵衣。
姜林氏惊呼：“你干什么？！”
林瑞走到他身前，蒲掌的手就要去抓寒江穆。
然姜云在外的皮肤让林瑞呆在了原地。
姜林氏吓到了，“这、这是什么？！”
只见姜云雪白的胸膛上有无数的青筋浮起，紧紧地绷成了一张网状的纹路，网状的中心，是一个圆形的青凸起，还轻轻地跳动！
寒江穆看着这一幕，无数的疑，终于得到了解答，他低声说：“原来你不是中毒，你是……中了蛊。”
姜林氏愣住了，“你说什么？”
寒江穆没有看她，事实上，除了姜云，他对其他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
马文锋急匆匆地赶到，他看到这一幕，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即，他十懊恼起来，就凭这一次失误，他恐怕不可能再得到寒江穆的重用了。
但即使如此，他要将功补。
马文锋重新替姜云了脉，这次他格外谨慎———事实上他每次都很谨慎，但谁能想到姜云是中蛊！
他医术不说是绝顶高明，但是师承南华圣手门下，到他今年为止，他就基本没有误诊，要怪只怪这蛊未免太狡猾，伪装什么不好，偏伪装成寒症。患者因为寒冷，只不停的加衣服，绝不出一皮肤，是因为如此，他压根没有发现。
马文锋完脉，又去查看了一下姜云身上的网状纹路，屏息了一儿，才盯着寒江穆冰冷的目光小声地开口：“的确是中蛊，但是这蛊非常罕见，可以说当今的记载中没有任能与其符合的蛊，但只要是能长时间在人身体里存活的蛊虫，都有母蛊与子蛊互相影响互相催发。”
寒江穆说：“所以，少爷身上的是母蛊，还是子蛊？”
马文锋几乎都不敢呼吸了，现在他就算是呼吸，都是错的，“……是子蛊，只有子蛊才对母蛊产生反应，只有母蛊是安全无害的。”
寒江穆：“哦，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身上有母蛊，少爷每次发病，都是人为催动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马文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的。”
他们俩间的气氛其实很古怪，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怀疑，他们都沉浸在原来这么多年姜云的病弱是人为的这个事实上。
姜林氏猛地看向姜左岭，叫道：“姜左岭！是不是你！”
姜左岭先前林瑞一巴掌扇得脸颊浮肿，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月娘！你别胡说！云是我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是人我又怎么可能害我儿子！”
姜林氏喃喃道：“那能是谁，反正你都不喜欢云，除了是你，还能有谁？”
马文锋皱起了眉，了一儿，从怀里出一个瓶打开，倒出一粒黑的丸，给姜云服下，这颗吃下去，姜云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下来。
做完这件事，马文锋说：“少爷身上的子蛊既然催发，那么母蛊应当就在不远的地方，劳烦各位脱下衣服，让我检查一下。”
姜林氏率先指向姜左岭，“你先给我脱！”
姜左岭却迟疑了。
寒江穆和马文锋对视了一眼，还不等马文锋出手，林瑞就已经一拎了姜左岭，另一只手“嘶拉”一声，一下子扯开了姜左岭厚实的衣衫。
顿时，姜左岭整个上半身都袒在家眼前。
所有人都静默了，还是姜林氏尖叫一声，一巴掌扇在了姜左岭脸上，“姜左岭！你这个畜生！”
姜左岭还在狡辩道：“月娘！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很苍白，因为他胸膛上，的确有这和姜云一样的网状，不姜云是青的，他是淡淡的红，中间就是有一颗小痣一样的玩意儿轻轻地凸起。
比起姜云的要更不起眼一些。
他很少关注自己的身体，或许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一个网状，但他没有在意，毕竟身体无病无痛，这一小题他是懒得去看夫的。
但现在还有谁能相信他的话呢？
姜左岭自己都觉得有些绝望了。
然就在这个时候，寒江穆突然步走向了一个角落，一揪出了一个女人，“你在笑？”
女人茫然地抬眼，出了凄然的表情，“人我没有笑，您看错了。”
寒江穆语气冰冷地道：“你在笑，我看见了。”
女人坚持否认：“我没有笑，人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儿子还年轻，我马上带他离开淮州，再不出现在夫人老爷面前，求人网开一面。”
寒江穆抽出他的剑，说：“你是想剥皮，还是凌迟？这些我都。”
他说着，一揪着女人就往外走，林瑞喊了他一声，“小兄弟！”
寒江穆理都没理他，他那样高，揪起一个女人毫不费力，其他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将女人往门口带。
女人尖叫起来，“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寒江穆一将她甩在冰冷的地上，姜左岭院子里的小厮怯怯地探出头来看，却并不敢上前。
寒江穆伸出手指，弹了弹泛着寒光的宝剑，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眼眸暗沉，像是能吸进所有光亮的黑漩涡，“剥皮很麻烦，就给你凌迟吧。”
他一句话说完，长剑在空气里划一道白的弧线，铺满青石的地面立即溅出了一片血迹，随即，女人凄惨地尖叫了起来。
她的膝盖骨削掉了！！
屋内所有人都听到了女人凄惨的叫声，林世出来一看，脸苍白地退了回去。
倒是林瑞走到门口，目睹了这一遭，脸微微一变——好精湛的剑术，只一剑，就能将女人的膝盖骨完整地削出来！
寒江穆说：“说不说？”
女人痛哭道：“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了，你这样是犯法的！”
她话音刚落，寒江穆手里的剑再次挥下，这次是她另一枚膝盖骨，女人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声声泣血，几乎要将人的心脏都给揪出来。
女人依旧什么都不说，寒江穆沾满了鲜血的长剑从她的衣裙往上滑，后落到了她的手上，“这双手你可还要？”
女人身下全都是血，气息薄弱了许多，但她依然凄惨地说：“人饶命，我真的没有笑。”
寒江穆挥剑，就要斩下女人的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人，请手下留情。”
寒江穆回头看去，正是姜耀宗。
姜耀宗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低声道：“请人饶她一命，我有话要说。”
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汗水和血迹在她脸上滑，晕染成格外凄惨的模样，然她那双多情又动人的眼睛一旦晕满怨恨，当真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她膝盖骨削去，整个人已经无法站立，但她依然支撑着身体看向姜耀宗，那眼神里充满了威胁，“不准说！姜耀宗，你不准说！”
姜耀宗却没有看她，“这蛊，是我娘下的，在十六年前下的。”
女人尖叫道：“姜耀宗！你怎么不去死！！你给我死！你给我闭嘴！”
寒江穆一脚踢向女人的嘴，竟是一下子将她的下巴踢开了，无法合上，所以没办法讲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嘴角还流下了涎水。
姜耀宗说：“她十六年前邂逅姜左岭，当时姜左岭已然成婚，断然不可能娶她，但我娘却爱上了姜左岭，得知无法嫁给他，无法做妾后，她起了报复的心思，因此给姜左岭下了蛊，给姜云下了蛊。这叫寒冰蛊，正合了姜云先天不足易犯寒症的症状，因十几年来都没有夫能够发觉。”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和我娘本来居住在岭南，但这一年冬末，很冷，我娘说她要看着姜云死掉，所以带着我来到了淮州。”
姜耀宗说完，目光落到了女人身上，无悲无喜道：“寒冰蛊母蛊催动子蛊的首要条件，是母蛊宿主对子蛊的厌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姜云每次都是在姜左岭去探望他后发病，若是时间有差，或许是因为屋里太暖和，寒冰蛊发动总要些时间，但总归差不了太久。”
女人发出“嗬嗬”的声音，看向姜耀宗的眼神格外阴狠。
这幅模样看起来比起姜耀宗这个儿子，她其实更想看到姜左岭家破人亡。
寒江穆的表情不辨悲喜，“说完了？”
姜耀宗朝寒江穆跪倒，“求你放她罢，若是想泄愤，请杀了我，要杀要刮，悉听尊。”
然他话音刚落，眼前就飞起了一颗黑的东西，径直砸到他怀里。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姜耀宗耳朵轰鸣，他的眼里，赫然印着一颗面容扭曲的脸。
寒江穆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姜耀宗呆呆地抱着那颗头颅，了一儿，才哑声道：“我娘解蛊。”
寒江穆却没理他，只是一挥剑柄，将长剑上的血迹甩到了地面上，后长剑归鞘，转身进了门。
他浑身的气势实在骇人，连林瑞都情不自禁地为他让了路。
待走到妹妹身边，林瑞小声询：“他是谁？”
姜林氏眼里难掩惊恐，“……他只是我们府上的一个护院。”
林瑞摇头，那样的杀伐决断，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护院。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只是刚冒头，就飞快地他按了下去。
寒江穆一进门，就马文锋：“若是杀了母蛊宿主，子蛊宿主就无恙？”
马文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人还都在这儿呢，但面上不敢不答：“理论上，是可行的。”
姜左岭察觉到什么，马上回神来，“你想干什么！你搞清楚！你只是一个护院！”
他终于害怕了，“、且杀人是犯法的！天子脚下，岂能容你们如此目无王法！”
寒江穆听了，颔首，“老爷说的是，是我疏忽。”
姜左岭刚要松一口气，就见寒江穆再次抽剑，凛冽剑光一闪，姜左岭的长发齐根断裂，乌泱泱地落在了地上。
寒江穆说：“放妻书，不然下次落地的就是你的脑袋。”
姜左岭：“……”
比起林瑞，不知为，姜左岭更害怕这个护院，明明……明明只是护院！
然姜左岭不敢说什么，刚刚寒江穆在所有人面前直接砍掉了一个女人的脑袋！没有一个人阻止他，他甚至一都不害怕！
这个人是恶鬼，绝对是恶鬼！
姜左岭害怕得不行，连连答应去放妻书。
林世及时地将笔墨递上来，姜左岭手都在发抖，但寒江穆盯着他，竟没敢发作。
寒江穆说：“要赔偿姜林氏六十万两白银。”
姜左岭手一抖，将此项加入，林林总总，竟好好地完了。
老夫人和一干婢女小厮都不敢说话，跟鹌鹑一样站在旁边缩着脑袋，到这儿，老夫人竟连坐都不敢坐了。
她上了年纪，不禁吓，这儿身上都有些湿的臭味，但身边的人没敢扶她离开。
这场闹剧，姜林氏一开始想的本来只是敲打敲打姜左岭已，老夫人以为只是普通的纠纷，谁都没想到闹到如今这一个地步。
但现在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姜林氏是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寒江穆着姜左岭下了放妻书。
和离不是休妻，对她总是有那么几体面，又带回了所有嫁妆和六十万两白银，就算是回林家，不有人看不起她。
但是云怎是中蛊不是生病呢？
姜林氏脑子里糟糟的，一时无法全部消化，因显现出了和往日精明严肃模样完全不符的呆滞来。
寒江穆盯着姜左岭完，又催姜林氏和姜左岭两人在上面按了手印，放妻书正式生效，他们两个人再不是夫妻关系了。
姜左岭望着姜林氏试图想说什么，寒江穆一个眼风扫来，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不知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这个普普通通的护院，恐怕真的要了他的命。
姜左岭心生恐惧，不得不说他的确有几运道，就像这个时候，他的直觉迫使他非常安静，再不敢说话。
寒江穆的注意力重新落到了姜云身上，他马文锋：“现在少爷情况如？”
马文锋低声道：“平日里给他用的阳物是作用的，这种寒的蛊虫不喜欢温暖的血肉，所以这次发作的时间很短，少爷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寒江穆垂眸看着平放在长椅上的姜云，伸手轻轻地抚了一下他的脸，说：“我带他回屋，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
说完，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弯腰将姜云拦腰抱起，步地走了出去。
姜林氏和林瑞面面相觑，竟谁都没敢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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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这才看清姜林氏身后的林瑞他们,她一时迟疑，姜左岭在旁边道：“是月娘她兄长。”
老夫人的表情和语气都缓和了许多，“原来是好亲家,既然是亲家，那就是一家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偏生要这样闹,左岭好歹身上还有伤，你必如此咄咄人？”
又对姜林氏道：“月娘，你这事做得有些了,无论左岭对你怎样,都是咱们姜家的事情，你必叨扰你兄长？”
姜林氏虽一肚子怒火，但因为本来没有跟姜家撕破脸皮的打算，还是努力地缓和了语气,和老夫人说：“娘,我如此作态，是事出有因,左岭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了私生子……”
她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却打断了她：“什么？左岭有私生子？”
她扭头看向姜左岭，一脸惊喜道：“左岭啊这是真的吗？”
姜左岭脸难看，“娘，我没有。”
老夫人却微微一瞥目光,看见了旁边站着的姜耀宗，她眼睛一亮，赶紧伸手将姜耀宗拉到身前，仔细地看了看，笑得合不拢嘴，道：“这不是天的好事吗？我还说你这个年纪只有一个儿子不顶事呢，现在有了另一个儿子，简直是老天爷垂怜！怜惜我们姜家子嗣单薄！”
姜林氏的脸一下子变得格外惨白。
林瑞怒道：“你们还想将这狗屁私生子带进姜府？”
他直接抽出了刀，朝姜耀宗砍去，老夫人尖叫一声，吓得腿一软，朝身后跌去，婢女扶住。
姜耀宗却躲不躲，就站在面前任由林瑞的刀朝他脸上劈来。
林瑞头一次看见这种人，吃了一惊，刀立即收住了。
他的儿子赶紧拉住他，低声道：“爹，现在不宜见血，且忍耐忍耐。”
林瑞假装是儿子给他递台阶他才停的手，冷哼一声：“算你走运！否则我迟早要将你卸八块！”
那个女人尖叫一声，扑上来，哭道：“我的儿子，幸好你没事……”
姜耀宗一脸冷漠地她抱着，眼里闪一丝嘲讽。
这一丝变化没能躲姜林氏的眼睛，她睫微微颤动，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疑虑。
老夫人受了惊吓，脸变得极为难看，“好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当我们姜家没人了是吗？”
林瑞一脸暴躁和不耐，“妹妹，你看看这些人，我还在这儿，这些人都一个个都想着爬到你头上来，你要是有些脾气，你就跟他和离！我林瑞的妹子怎么能受这种欺负！他的，嘴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小门小户都是这个德行，你必为难自己？”
又很烦躁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嫁给这破落商户后，爹娘多伤心，这些年没少给这姜左岭搭桥牵线，不然这姜家能有现在的富贵荣华？保不准今日还是个早铺子的掌柜。但你看看这些人，受了林家的恩惠，受了你的恩惠，还敢对你呼小叫！”
他不顾前面有人阻拦，又狠狠地踢了姜左岭一脚，疼得他嚎了一声。
林瑞看向姜林氏，声说：“妹妹，就一句话，你和不和离？”
姜林氏一开始并没有想和离，只是想着能敲打姜左岭，将那对母子送走，永不相见才好，但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
和离吗？她有些心动。
说情，他对姜左岭其实没什么情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能做一个好父亲，但这一他做得不算好，从前就总是以要查账要看铺子等诸多借口来推脱，推脱不了就给姜云送些东西，显得他心里挂念他，哄得他高高兴兴的，一都没察觉到这个做父亲的心里的不耐烦。
连去看儿子，都还要她来催。
姜林氏思绪有些，林瑞说：“是不是还顾虑云？林世，去你表弟请来。”
姜林氏惊道：“哥！”
林瑞盯住她，“这次你就听我的！”
姜林氏说：“云他身体不好……”
她话还没说完，林世就已经挤开了其他人一溜烟走得没了影。
老夫人见事态不妙，立即改变了态度，语气外和缓地对林瑞道：“好亲家，倒不必闹得这么，月娘和左岭成婚已经十几年了，云都十七岁了，因为这么小事和离那说出去不是惹人笑话吗？”她说着，见林瑞脸又变了，赶紧接道：“这样吧，这个私生子我们不接到姜府来，就养在外头，咱们族谱不给他上，姜家日后的家业还是要交给我孙云，你们看这怎么样？”
姜左岭忍不住发了脾气，“娘，够了，我都说了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不可能有什么私生子！”
又对姜林氏道：“月娘，我句句实话，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姜林氏却没有看他，她的余光里一直看着姜耀宗，她觉这个孩子给她的觉有几古怪。
另一边，林世闯进了姜云的院子，碧心拦不住他，急得只训斥，“你做什么啊！”
林世：“你少爷在吗？我找姜云。”见碧心还拦着他，又解释了一句，“我是他表哥。”
碧心一愣，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世，眼里有些惊奇，不没敢看太久，赶紧转身跑进房间里和姜云说了一声。
姜云知道他三个表哥一个表弟，小时候尚且见几次，然成年后因为路途遥远，就没有再见了，此时听到他表哥来找他，难免有些惊讶。
他急匆匆地穿好衣服又在披风里放了一个手炉，才跟着碧心走出去。
待一出门，他就看见了林世高的身影，“……表、表哥。”
好多年没见了，姜云有些羞赧，说话都有些结巴。
林世扭头一看，笑了起来，“表弟，很久未见了，你得怎么样？”
姜云羞涩地笑了笑，说：“我得很好，谢谢表哥关心。”
又偷偷地抬眼去看他，发现他的个子是比自己要高的，不禁有些纳闷，或许是上京来的就是比较容易出高个子？
就在他想的时候，林世道：“表弟，我现在是有急事要找你，你能不能跟我来，路上我跟你说的。”
姜云回神来，连忙应了。
不多时，和刘老一块儿巡逻的寒江穆似有所似的停下了脚步，果然，他看见了姜云和一个陌生男子步履匆匆地走上走廊，他眼眸一暗，调转方向，朝姜云所去的方向走了去。
刘老唤了一声，他置不理，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走得没了影，只留下刘老干瞪眼。
姜云不知道身后还跟了一个，他已经听林世说了在姜左岭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林世后他，“表弟，姑姑在姜家其实得很不开心，若是她要跟你爹和离，你可愿意？”
姜云愣住了，他缓了好一儿，都没有说话。
林世有些失望，但念及姜云年龄还小，多了几耐心，对姜云说：“表弟，你为你娘好好考虑一下，若是他们真要和离，你务必不要劝你娘，算表哥求你了。”
姜云回神来，苦笑道：“表哥，你这话不用说，若我娘要和我爹和离，我自然是站在我娘这边的。”
林世不可置信：“当真？”
姜云叹了一口气，道：“自然当真，我娘在姜家劳了这么多年，头发都花白了，但她才三十三岁，还那么年轻，若是和离能让她开心的话，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是赞成的。”
只是他想不通，怎么就到了要和离的地步了？
但是想不通归想不通，他娘是不有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他爹。
所以姜林氏做什么，他都站在她那边。
姜云和林世到了姜左岭的院子里，这时候堂里反倒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坐了下来，面面相觑，场面十冷凝。
姜云的出现，让气氛缓和了许多，老夫人亲切地对他喊：“乖孙，你来。”
姜左岭对他招手，“云，你来，爹跟你说几句话。”
然他话音刚落，林瑞就粗声粗气地说：“现在轮不到你说话！”语气缓和，对姜云说：“云，我是你舅舅。”
姜云看他满脸胡子高威猛的模样，觉十陌生，他记忆里的林瑞好像是个美男子啊。
不都已经去这么多年了，长成这样是情有可原的。
他略一走神，耽搁了些时间，林瑞正要不满，就看见姜云忽略了姜左岭和老夫人，走到他面前。
林瑞脸上出笑容来，对姜林氏说：“这孩子还是向着你的。”
姜林氏满脸的心事重重，看向姜云的表情还有些茫和担忧。
姜云看不懂她的表情，反倒以为姜林氏因为姜左岭私生子的事情伤透了心，心里那惶然反倒一的消散了。
他是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他娘还有很长的日子，若是她对姜左岭失望了，没情了，那的确是应该和离的。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林瑞他：“好孩子，我想你，若是你娘跟你爹和离，你如？”
姜左岭忍不住道：“月娘，你就一定要在孩子面前提这个事情吗？你说了，他不能没有我，但他同样不能没有娘啊！”
林瑞怒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闭嘴！”
姜左岭在儿子面前丢了脸，气得脸涨红，然却不敢说什么，毕竟林瑞的官阶那么高，他纵使家财万贯，在有官阶的人面前，是低如蝼蚁的。
他不敢惹林瑞，但心里却盼着姜云向着他，他对这个儿子一向是不差的，即使偶尔有些疏忽，但更多时候是关心疼爱的，这个孩子一定向着他的。
就算不帮他说话，起码不要让姜林氏和他和离，他扪心自，对姜林氏已经做到了有求必应了，她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说不让纳妾，他这么多年确实没有纳妾，至于这个女人和这个私生子————
天地良心，他压根一印象都没有！
是的，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姜耀宗是他的孩子，唯独姜左岭一印象都没有！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认识这个孩子！
但林瑞他们都不信他，连老夫人一眼看见姜耀宗，都觉得是他的孩子。
但是他真的不是！
虽然那孩子的确和他有那么几相似……
就在姜左岭思绪纷杂的时候，姜云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支持我娘。”
姜左岭：“……”
姜左岭愣住了。
林瑞有些惊讶，又很高兴地：“当真？”
姜林氏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她对着姜云欲又止，然话还未出口，眼眶已经红了。
姜云说：“当真，如果和离能让娘开心，那和离吧。”
姜左岭立即反应来，呼吸急促起来，“云！你娘要跟我和离，我没想和离，你这么说，有没有想你爹我的受？！我不愿意！”
姜云有些愧疚地说：“既然娘想和离，爹你就成全她吧。”
林瑞中气十足地说：“对啊，姜左岭，孩子都这么说了，你给我爽快，给我签放妻书！还有，我们林家扶持了你们姜家多年，除了我妹妹的嫁妆，你还得给她六十万两白银作为弥补！”
姜左岭怒道：“我不愿意！！我不和月娘和离的！云！我对你不好吗？你就忍心你爹我痛失爱妻？你在一个没有娘亲的家里你还能和以前那样开心？云，你再好好想想，和你娘和离，我不开心！”
姜云想说话，然话还未说出口，他忽然脸一变，浑身颤抖起来。
姜林氏惊呼：“云！”
姜云眼前轰然一片黑暗，他径直朝前方倒去，所幸林世在他身边，飞快地伸出手臂，将他一捞住。
“夫，快去请马夫！云寒症犯了！快去！”姜林氏急得嘴唇发抖，脸惨白，滴的泪珠从眼眶处滑落，此时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毫无主母的威严和气势。
寒江穆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一推开其他人，目光落到姜云身上，步走去，将他从林世怀抱中夺了去。
林世顾不得这遭，忙：“马夫在哪儿？我去找他！”
姜林氏到底顾及着姜左岭的脸面，她今日并没有带丫鬟，只带了林瑞和他儿子，现在一时要叫人，都叫不到人，只能看向老夫人，“娘，你快去桃红去叫马夫！”
老夫人却说：“你急什么，云这个病年年都犯，年年都是惊吓，你既要和离，不必麻烦我等，自己去叫吧。”
姜左岭不赞同地道：“娘！”
老夫人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嘟囔着说：“她要跟你和离，你还向着她，我看你儿子是装病说不准……”
她这话还没说完，林瑞一个巴掌扇了去，直接将她扇得连人带椅子翻在了地上，她耳朵轰鸣，脸上迅速地浮起了一个红的巴掌印！
姜左岭怒道：“林瑞！你敢打我娘！”
林瑞阴沉着脸，反手给了姜左岭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我不仅敢打你娘，我还敢打你！再不给我去叫夫，我要了你的命！”
姜左岭打懵了，还未说话，老夫人身后的桃红已经吓得连连磕头，“我去叫，我去叫！”
说完，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其他人再看林瑞，那眼神都活像看见了阎王爷。
姜林氏见桃红出门去叫了夫，心里终于安定了几，连忙又去看姜云，只见他浑身发汗，满脸苍白，嘴里一直说着热，不由得眼泪汪汪，“我儿啊……”
寒江穆抱着姜云，为他擦了擦汗，又去给他脉，脸格外阴沉。
姜林氏看他脉，更咽着说：“你、你医？”
寒江穆低声道：“夫人，噤声。”
姜林氏顿时安静了，其他人林瑞一个眼神得气都不敢喘。
寒江穆手指微抖，却依然保持十的冷静，忽然，他眼神一变，脉的手瞬间上移，一扯开了姜云的披风，紧接着就是厚实的夹袄、外衫与亵衣。
姜林氏惊呼：“你干什么？！”
林瑞走到他身前，蒲掌的手就要去抓寒江穆。
然姜云在外的皮肤让林瑞呆在了原地。
姜林氏吓到了，“这、这是什么？！”
只见姜云雪白的胸膛上有无数的青筋浮起，紧紧地绷成了一张网状的纹路，网状的中心，是一个圆形的青凸起，还轻轻地跳动！
寒江穆看着这一幕，无数的疑，终于得到了解答，他低声说：“原来你不是中毒，你是……中了蛊。”
姜林氏愣住了，“你说什么？”
寒江穆没有看她，事实上，除了姜云，他对其他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
马文锋急匆匆地赶到，他看到这一幕，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即，他十懊恼起来，就凭这一次失误，他恐怕不可能再得到寒江穆的重用了。
但即使如此，他要将功补。
马文锋重新替姜云了脉，这次他格外谨慎———事实上他每次都很谨慎，但谁能想到姜云是中蛊！
他医术不说是绝顶高明，但是师承南华圣手门下，到他今年为止，他就基本没有误诊，要怪只怪这蛊未免太狡猾，伪装什么不好，偏伪装成寒症。患者因为寒冷，只不停的加衣服，绝不出一皮肤，是因为如此，他压根没有发现。
马文锋完脉，又去查看了一下姜云身上的网状纹路，屏息了一儿，才盯着寒江穆冰冷的目光小声地开口：“的确是中蛊，但是这蛊非常罕见，可以说当今的记载中没有任能与其符合的蛊，但只要是能长时间在人身体里存活的蛊虫，都有母蛊与子蛊互相影响互相催发。”
寒江穆说：“所以，少爷身上的是母蛊，还是子蛊？”
马文锋几乎都不敢呼吸了，现在他就算是呼吸，都是错的，“……是子蛊，只有子蛊才对母蛊产生反应，只有母蛊是安全无害的。”
寒江穆：“哦，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身上有母蛊，少爷每次发病，都是人为催动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马文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的。”
他们俩间的气氛其实很古怪，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怀疑，他们都沉浸在原来这么多年姜云的病弱是人为的这个事实上。
姜林氏猛地看向姜左岭，叫道：“姜左岭！是不是你！”
姜左岭先前林瑞一巴掌扇得脸颊浮肿，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月娘！你别胡说！云是我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是人我又怎么可能害我儿子！”
姜林氏喃喃道：“那能是谁，反正你都不喜欢云，除了是你，还能有谁？”
马文锋皱起了眉，了一儿，从怀里出一个瓶打开，倒出一粒黑的丸，给姜云服下，这颗吃下去，姜云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下来。
做完这件事，马文锋说：“少爷身上的子蛊既然催发，那么母蛊应当就在不远的地方，劳烦各位脱下衣服，让我检查一下。”
姜林氏率先指向姜左岭，“你先给我脱！”
姜左岭却迟疑了。
寒江穆和马文锋对视了一眼，还不等马文锋出手，林瑞就已经一拎了姜左岭，另一只手“嘶拉”一声，一下子扯开了姜左岭厚实的衣衫。
顿时，姜左岭整个上半身都袒在家眼前。
所有人都静默了，还是姜林氏尖叫一声，一巴掌扇在了姜左岭脸上，“姜左岭！你这个畜生！”
姜左岭还在狡辩道：“月娘！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很苍白，因为他胸膛上，的确有这和姜云一样的网状，不姜云是青的，他是淡淡的红，中间就是有一颗小痣一样的玩意儿轻轻地凸起。
比起姜云的要更不起眼一些。
他很少关注自己的身体，或许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这一个网状，但他没有在意，毕竟身体无病无痛，这一小题他是懒得去看夫的。
但现在还有谁能相信他的话呢？
姜左岭自己都觉得有些绝望了。
然就在这个时候，寒江穆突然步走向了一个角落，一揪出了一个女人，“你在笑？”
女人茫然地抬眼，出了凄然的表情，“人我没有笑，您看错了。”
寒江穆语气冰冷地道：“你在笑，我看见了。”
女人坚持否认：“我没有笑，人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儿子还年轻，我马上带他离开淮州，再不出现在夫人老爷面前，求人网开一面。”
寒江穆抽出他的剑，说：“你是想剥皮，还是凌迟？这些我都。”
他说着，一揪着女人就往外走，林瑞喊了他一声，“小兄弟！”
寒江穆理都没理他，他那样高，揪起一个女人毫不费力，其他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将女人往门口带。
女人尖叫起来，“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寒江穆一将她甩在冰冷的地上，姜左岭院子里的小厮怯怯地探出头来看，却并不敢上前。
寒江穆伸出手指，弹了弹泛着寒光的宝剑，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他的唇角微微翘起，眼眸暗沉，像是能吸进所有光亮的黑漩涡，“剥皮很麻烦，就给你凌迟吧。”
他一句话说完，长剑在空气里划一道白的弧线，铺满青石的地面立即溅出了一片血迹，随即，女人凄惨地尖叫了起来。
她的膝盖骨削掉了！！
屋内所有人都听到了女人凄惨的叫声，林世出来一看，脸苍白地退了回去。
倒是林瑞走到门口，目睹了这一遭，脸微微一变——好精湛的剑术，只一剑，就能将女人的膝盖骨完整地削出来！
寒江穆说：“说不说？”
女人痛哭道：“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了，你这样是犯法的！”
她话音刚落，寒江穆手里的剑再次挥下，这次是她另一枚膝盖骨，女人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声声泣血，几乎要将人的心脏都给揪出来。
女人依旧什么都不说，寒江穆沾满了鲜血的长剑从她的衣裙往上滑，后落到了她的手上，“这双手你可还要？”
女人身下全都是血，气息薄弱了许多，但她依然凄惨地说：“人饶命，我真的没有笑。”
寒江穆挥剑，就要斩下女人的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人，请手下留情。”
寒江穆回头看去，正是姜耀宗。
姜耀宗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低声道：“请人饶她一命，我有话要说。”
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汗水和血迹在她脸上滑，晕染成格外凄惨的模样，然她那双多情又动人的眼睛一旦晕满怨恨，当真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她膝盖骨削去，整个人已经无法站立，但她依然支撑着身体看向姜耀宗，那眼神里充满了威胁，“不准说！姜耀宗，你不准说！”
姜耀宗却没有看她，“这蛊，是我娘下的，在十六年前下的。”
女人尖叫道：“姜耀宗！你怎么不去死！！你给我死！你给我闭嘴！”
寒江穆一脚踢向女人的嘴，竟是一下子将她的下巴踢开了，无法合上，所以没办法讲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嘴角还流下了涎水。
姜耀宗说：“她十六年前邂逅姜左岭，当时姜左岭已然成婚，断然不可能娶她，但我娘却爱上了姜左岭，得知无法嫁给他，无法做妾后，她起了报复的心思，因此给姜左岭下了蛊，给姜云下了蛊。这叫寒冰蛊，正合了姜云先天不足易犯寒症的症状，因十几年来都没有夫能够发觉。”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和我娘本来居住在岭南，但这一年冬末，很冷，我娘说她要看着姜云死掉，所以带着我来到了淮州。”
姜耀宗说完，目光落到了女人身上，无悲无喜道：“寒冰蛊母蛊催动子蛊的首要条件，是母蛊宿主对子蛊的厌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姜云每次都是在姜左岭去探望他后发病，若是时间有差，或许是因为屋里太暖和，寒冰蛊发动总要些时间，但总归差不了太久。”
女人发出“嗬嗬”的声音，看向姜耀宗的眼神格外阴狠。
这幅模样看起来比起姜耀宗这个儿子，她其实更想看到姜左岭家破人亡。
寒江穆的表情不辨悲喜，“说完了？”
姜耀宗朝寒江穆跪倒，“求你放她罢，若是想泄愤，请杀了我，要杀要刮，悉听尊。”
然他话音刚落，眼前就飞起了一颗黑的东西，径直砸到他怀里。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姜耀宗耳朵轰鸣，他的眼里，赫然印着一颗面容扭曲的脸。
寒江穆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姜耀宗呆呆地抱着那颗头颅，了一儿，才哑声道：“我娘解蛊。”
寒江穆却没理他，只是一挥剑柄，将长剑上的血迹甩到了地面上，后长剑归鞘，转身进了门。
他浑身的气势实在骇人，连林瑞都情不自禁地为他让了路。
待走到妹妹身边，林瑞小声询：“他是谁？”
姜林氏眼里难掩惊恐，“……他只是我们府上的一个护院。”
林瑞摇头，那样的杀伐决断，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护院。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只是刚冒头，就飞快地他按了下去。
寒江穆一进门，就马文锋：“若是杀了母蛊宿主，子蛊宿主就无恙？”
马文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想人还都在这儿呢，但面上不敢不答：“理论上，是可行的。”
姜左岭察觉到什么，马上回神来，“你想干什么！你搞清楚！你只是一个护院！”
他终于害怕了，“、且杀人是犯法的！天子脚下，岂能容你们如此目无王法！”
寒江穆听了，颔首，“老爷说的是，是我疏忽。”
姜左岭刚要松一口气，就见寒江穆再次抽剑，凛冽剑光一闪，姜左岭的长发齐根断裂，乌泱泱地落在了地上。
寒江穆说：“放妻书，不然下次落地的就是你的脑袋。”
姜左岭：“……”
比起林瑞，不知为，姜左岭更害怕这个护院，明明……明明只是护院！
然姜左岭不敢说什么，刚刚寒江穆在所有人面前直接砍掉了一个女人的脑袋！没有一个人阻止他，他甚至一都不害怕！
这个人是恶鬼，绝对是恶鬼！
姜左岭害怕得不行，连连答应去放妻书。
林世及时地将笔墨递上来，姜左岭手都在发抖，但寒江穆盯着他，竟没敢发作。
寒江穆说：“要赔偿姜林氏六十万两白银。”
姜左岭手一抖，将此项加入，林林总总，竟好好地完了。
老夫人和一干婢女小厮都不敢说话，跟鹌鹑一样站在旁边缩着脑袋，到这儿，老夫人竟连坐都不敢坐了。
她上了年纪，不禁吓，这儿身上都有些湿的臭味，但身边的人没敢扶她离开。
这场闹剧，姜林氏一开始想的本来只是敲打敲打姜左岭已，老夫人以为只是普通的纠纷，谁都没想到闹到如今这一个地步。
但现在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姜林氏是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寒江穆着姜左岭下了放妻书。
和离不是休妻，对她总是有那么几体面，又带回了所有嫁妆和六十万两白银，就算是回林家，不有人看不起她。
但是云怎是中蛊不是生病呢？
姜林氏脑子里糟糟的，一时无法全部消化，因显现出了和往日精明严肃模样完全不符的呆滞来。
寒江穆盯着姜左岭完，又催姜林氏和姜左岭两人在上面按了手印，放妻书正式生效，他们两个人再不是夫妻关系了。
姜左岭望着姜林氏试图想说什么，寒江穆一个眼风扫来，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不知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这个普普通通的护院，恐怕真的要了他的命。
姜左岭心生恐惧，不得不说他的确有几运道，就像这个时候，他的直觉迫使他非常安静，再不敢说话。
寒江穆的注意力重新落到了姜云身上，他马文锋：“现在少爷情况如？”
马文锋低声道：“平日里给他用的阳物是作用的，这种寒的蛊虫不喜欢温暖的血肉，所以这次发作的时间很短，少爷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寒江穆垂眸看着平放在长椅上的姜云，伸手轻轻地抚了一下他的脸，说：“我带他回屋，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
说完，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弯腰将姜云拦腰抱起，步地走了出去。
姜林氏和林瑞面面相觑，竟谁都没敢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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